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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 家 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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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吴花果
本期作家说,我们邀请到作家、学者田玉彬。
田玉彬是冰心奖获得者、清明上河图研究会顾问,著有《清明上河图:宋朝的一天》、《洛神赋图:曹植的爱情》、《千里江山图:大宋的颜色》、《少年读庄子》(即将出版)等。
这次,他为我们朗读的这段文字,出自他的最新作品《千里江山图:大宋的颜色》——
大宋的颜色(节选)
作者&朗读 田玉彬
很多人喜欢《千里江山图》,都是首先被它的颜色所吸引。“颜色好漂亮!”大家都这么说。
是的,《千里江山图》属于大青绿山水画,色彩语言极丰富。紧接着很多人都会问,“既然是千年古卷,怎么不褪色?”这是因为,《千里江山图》主色石青和石绿均为矿物质颜料,如绿宝石、孔雀石、青金石等,矿物质颜料不变色,所以它的颜色历经千年还保持如新,仍能给人璀璨、辉煌之感。
也有人会有疑惑,和其他古画相比,《千里江山图》的颜色是否过于璀璨、过于辉煌了?是的。也可以这么来理解,《千里江山图》的璀璨、辉煌,乃因其用色的观念性大于写实性。比如,现实中山不都是这样青,水也不一定那么绿,云雾少见金黄,但在文化观念中,祥云就该是金色的或多彩的,天与山就该是青色的,水与地就该是绿色的,而如果画家对观念的尊重大于事实,那他的设色就会偏向于观念之色。观念之色,又可称为应然之色。来自于实然而又超脱于实然,是为应然。所谓颜色,历来不只属于眼睛,也属于头脑,属于人心,因此会有应然之色。因此我们能在应然之色中看到思想、看到人心。《千里江山图》的颜色尤其如此。我在本书序言中已经写到,赋予它颜色的,既有追梦少年希孟,也有艺术帝王徽宗,所以,它实际上混合了很多种“颜色”。它所呈现的,不尽是事实的颜色,不仅是审美的颜色,也是观念、理想、青春、信仰、生命以及政治的颜色。一言以蔽之,它何止呈现了璀璨的、辉煌的颜色,
应该说,《千里江山图》本身,就是大宋的颜色。
以下是我们与田玉彬的对话。
Q:您是如何走上中国画欣赏与写作之路的?比如缘起和初心。
A:走上这条道路,应该说是缘起于那年的一次意外。
在普通人印象中,中国古代绘画要么是黑白的水墨画,要么是画面昏黄暗沉,即使眯起眼睛也看不清画的是什么,看得清的好像也没什么趣味。当初我就是那个“普通人”。但是有一年我要写一套传统文化的书,因此接触到很多古画,那时才意外地发现中国画的丰富多元远远超出我们一般人的想象,于是我开始对中国画产生浓厚兴趣。随着了解的广泛和深入,对中国画的热爱越来越深沉,为我们的中国画写的书也越来越多。
您问到“初心”,我很高兴借此机会说出这样的话:我为中国画写作,始于热爱,终于热爱。无论写多少书,这个初心不会改变。
Q:今天的年轻人可以从中国古画里获得什么?
A:年轻朋友可以从中国古画中获得的好处太多、太多!
择要来说:
一是从古画中获得典雅美。中国古典美学在中国画中有集中、直接的体现,举例来说:比如在看山水画时,我们可以体会古人对山水世界的理解和改造,获得既生机勃勃又安静悠远的体验;比如在看花鸟画时,我们将不仅被画中活泼生动的小生灵所感动,也会为古代画家对纤毫毕现的追求、为他们对小生命的体贴与珍惜而感动;比如我们看人物画,可以“看到”古代人物丰富、深沉的内心,他们的形象往往不是张扬的,更很少有狞厉的表现,然而就是在这种收放合度的控制之间,让观者体会到富有张力的内在感。总之,所谓典雅美,就是活泼、珍惜、超越、深沉等所有一切内心活动在饱涨的同时也适当内敛所造成的高级美。毫无疑问,典雅美可以使人气度高贵。即使你还年纪轻轻,即使你还一无所有,单单只是有典雅美的内在,就可以你的生命非同凡响。
二是可以由古画的欣赏而得到心性的训练。我从为中国画写作开始至今,有一个从自发到自觉的观看之道,就是“好好看”,或者叫“超细读”。我们生活在一个快速的时代,听音频、看视频,很多人都选择快进,看古画时却不能求快,而要反其道行之,就是一定要慢慢看、仔细看,看细节,积极主动地发现、品味、思考和寻找,这样才能从中国画中得到充分的好处。而在“好好看”的过程中,我们的心性也会得到训练。你会变得更耐心、更敏锐,直到你的心灵密度变得不同寻常,每一天生活质量都提高很多。
三是对历史叙事不太关注的角落产生兴趣。在历史叙事中,对当时人们习以为常的事物往往疏于记录,但绘画却不能不描绘现实细节,因此,我们可以在古画中发现许多当时的日常细节,进而产生进一步学习、研究的兴趣。比如,《清明上河图》中一个女子在船上洗完衣服,把她的开裆裤晾晒在船篷上,也许你会由此对华夏衣裳制度及其演变史发生兴趣;比如,在《江行初雪图》中可以看到那些底层青少年在飘雪的日子也穿着简陋的草鞋,跟随在主人身后瑟瑟发抖,今后再读优雅的古诗词时,这样的细节也许会嵌入你的阅读过程,让你比一般人更完整地体会古代的现实。
Q:您已出版多部畅销书,解读过许多古画,其中有哪幅画或哪个朝代的艺术,让您最为喜爱、印象最深刻?
A:以朝代而论,当然首推宋画。宋画中,又首推《清明上河图》与《千里江山图》,二者应该放在“中国人此生必看”之列。我为这两幅古卷都写过书,这里就不多说了。这里我想特别提到的是南唐的两幅画,一幅是《江行初雪图》,一幅是《韩熙载夜宴图》。前者描绘南唐某年冬天的初雪,江中捕鱼的老老少少,岸边的各色行人,有一种漫画式的夸张表现力,但又有那种古典的疏离感,既具体又抽象,是非常高级的艺术大作;后者画南唐大臣韩熙载,他在夜晚聚众行乐,可是画家把他画得很不开心,这种反差极具内在表现力,具有超时空的现代性,读到深处,甚至有“它不是古画”的错觉。
Q:解读中国画过程中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?如何克服的?
A:“最大困难”,应该说,是由一个又一个小难关组成的。比如,为《千里江山图》写作,画中垂钓的鱼线被扯开30度角说明了什么,一条狗出现在院门与岸边中间的位置应该如何解释,画中没有船舱的那种船到底怎么称呼,这些问题都是一个个小难关。每一个小难关往往都需要花很多时间去通关,所以常常感觉时间不够用,时间太金贵!
至于如何克服困难,那就是始终为热爱而工作。我爱中国画,所以我为它们写作。如果失去热爱,工作过程就失去意义,总去想目标和结果,一个个小难关就会成为一个个大难关。
Q:新书《千里江山图:大宋的颜色》中,“自由”是高频词,古人对自由的追求是如何在中国山水画中呈现的?您觉得年轻人该如何追求自由的精神、自由的生活?
A:“古人”是个宽泛的词语。如果要把这个问题答好,我们需要把“古人”做个精准定位,比如,《千里江山图》的画家如何做的,《溪山行旅图》的画家是如何做的,以及分析他们对自由的理解和追求有什么不同。不过在这里我们不便展开讨论。所以姑且概括地说,中国山水画就是古人理想世界的图像范式。古人中的优秀分子早就发现,人可以得到绝对自由,只要你尊重和维护你的心灵世界。中国山水画本质上就是自由心灵的外化。也许有人认为只追求心灵自由是消极的,不完满的,但中国山水画让我们知道,心灵自由是纯粹主体性的,“自由地满足欲望”和“自由地与天地精神往来”是有高低之分的。我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告诉别人如何追求自由,但我很愿意说,重拾个体的高贵,这个很重要,对年轻人尤其重要。
(田玉彬老师带你读名画,一起来看→18岁少年画的《千里江山图》,被称为故宫镇馆之宝,它究竟好在哪里?)
Q:有没有一句话或一件事,曾经深刻地影响过您的成长?
A:在我还是年轻人时,我的恩师林珂女士对我说:“既能做大事,也要能做小事。”老师的这句话可以说是我极为重视细节而反对笼统的发端。惭愧的是,我始终不能做大事,但骄傲的是,我乐于做小事。扎实而具体地写作与生活,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。
Q:作为全职写作者,您一天的工作是怎样的?
A:我的工作内容蛮多的,写作只是一部分,此外还要做许多查考研究工作,以及修复古画、排版设计等等。因为这些工作都是我一个人做,所以我不必跟人沟通,就是一个人默默地做这做那。专注起来容易进入心流状态,工作时就不觉得累。实际上累不累?当然。不过不辛苦。累是身体感受,辛苦是价值判断。
“为读者服务”是我的写作理念。这一理念贯穿我工作的全过程,包括为读者提供“售后服务”。我在书中留了我的个人微信号,一天的工作内容也包括回答读者朋友的问题,了解读者朋友的需求和意见。我非常重视与读者互动,这让我能为读者不断改进服务。
工作之余,我实现了散步自由,躺卧自由,以及与二皮(一只雪纳瑞犬)在地上翻滚的自由,并且因为研究和写作,每天都会有进步,每本书的完成都让我有成就感。所以,做一个全职写作者还是很幸福的。写作是一种依赖性小、积累性强的工作,我觉得喜欢写作的年轻朋友值得为全职写作而努力。
Q:如果可以不受时空的限制,选择一个人相处一天,您会选择谁?
A:按理我应该选择张择端、王希孟或者南宋画家梁楷,但是不,我不选他们。因为他们太忙了,太需要专注了,我在他们旁边待着会有失落感。我选择庄子吧。我们一起去桥上看鱼。他说鱼快乐,我就说嗯。他说有一条大鱼叫小鲲,我就说哦。他说他是一只蝴蝶,我就说懂。当然,他也可以什么都不说,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说,我们心里就有流水,有波光,有天地。
相处的最高境界是默契。
庄子说:“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,知其解者,是旦暮遇之也。”人越往高处走,知音越难觅;年龄越长,越珍惜虚无。所以读庄子的话往往会热泪盈眶。但是没关系呀。早晚会遇到的,只要能遇到,再晚都不晚。
一定要始终保持热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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